小池荷

穿成高危职业之师尊

{9.请问沈千澈是什么人?}


沈千澈脸色一白。


祝寒霜还没有注意到沈千澈,道:“是我的徒弟。”


沈清歌看着沈千澈,传音道:“放心,没有人会伤害你。”


沈千澈把心放下来,空间主人的话是不会假的。


沈千澈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我是青龙。”


“回答正确”


这个消息像平地惊雷一样炸向众人,他们的眼光变得贪婪,青龙骨可是开启天道的一把钥匙啊,怎么不令人心动?


祝寒霜察觉到众人的目光,把沈千澈直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。他只知道,沈千澈是他的徒弟。


慕樱虽然也很震惊,但她也跟祝寒霜想的一样,不管沈千澈是什么,都是剑阁的人。


沈千澈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两个人,泪光闪烁,他何其有幸能拜入师尊门下,有这样的师尊和师姐,还有一个刚刚入门的可爱的小师弟。


不过在空间里众人是无法动手的,沈清歌直接定住了蠢蠢欲动的人,既然她敢出这个问题,又怎会毫无准备?


【被天道强行剥离出去的记忆重新归位,沈顾容头痛欲裂恨不得直接去死,但他此时浑身动都不能动,只能强行忍着那如凌迟的痛苦,一点点将那纷乱的记忆捋顺。】


沈顾容:“……为什么又是我?”奇了怪了,他的头为什么会痛?


沈清歌:“这些未来都是随机的而且很多,一个世界不会只出现一次。”


南殃君看着光幕沉思着,被天道强行剥离的记忆?这可不是小事啊,他必须想到办法帮十一。


“哈哈哈哈哈哈,沈十一,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好笑的事?”朝九霄一直和沈奉雪合不来,怎么会放过嘲笑他的机会。


其他几个师兄弟也都幸灾乐祸。


然而,当他们看到画面的时候,笑容就直接僵在了脸上。


【记忆深处。


花灯街。


十三只疫鬼屠城。


回溏城一片火海,四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和遍地的尸身。


沈顾容被吓呆了,他手中还捏着先生给他的糖葫芦,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台阶上,双眸虚无。


这场灾难仿佛是狂风过境,转瞬之间就成了这番模样。

  

短促得沈顾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。】


“是回溏城!!怎么回事?”沈顾容大惊失色,怎么会这样,他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。


奚孤行等人也是大惊失色,沈顾容现在失去了记忆,他能承受这种打击吗?


程潜瞬间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惨像,脸又白了一度,紧紧靠着韩木椿。


【沈夕雾尖叫一声,瞬间将沈顾容的神智唤醒,他一把冲上前将沈夕雾抱在怀里,抖着声音艰难道:“别怕,夕雾别怕,哥哥在。”


沈夕雾哽咽道:“哥哥,他们到底怎么了?”


沈顾容自己都不知道,他一把将沈夕雾抱起来,想要不顾一切地往家里跑,但刚上台阶,就被先生拦住了。


 沈顾容茫然道:“先生?”


先生一身青衣,手握着竹篪,似乎是悲悯地道:“顾容,你回不去了。”


沈顾容懵了一下,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,听不懂旁人的话:“啊?什么?”


先生抬起竹篪,轻轻一指火蔓延而来的地方,道:“疫火是从外围蔓延到花灯街,火过之处,疫鬼已将所有生灵屠杀殆尽。”


沈顾容没听懂,还干巴巴地说:“先生,这是什么新的话本片段吗?”


可他没时间也没心情听话本,抱起妹妹不管不顾地想要回家。


爹娘、兄长和嫂嫂还在家中等他们回去呢。


沈顾容心中虽然已经隐约有了猜想,但还是不肯相信,不能接受。


明明……方才还好好的。】


沈顾容呆呆道:“先生……这是什么意思啊?”什么回不去了?什么疫鬼?他的世界不是没有神鬼吗?


奚孤行等人也是第一次看见先生,他们都知道那个先生对沈顾容有多重要。


众人看着光幕上的画面,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

南殃君不知道该说什么,毕竟是他们的失误,才酿成了这样的惨祸。


【一年一次的花灯街,明明一切都和往年一样,再过半个时辰就要放焰火了,看完焰火后他们才会回家,才会如往常一样上榻睡觉,去做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梦。


而不是现在……


火灼烧在身上,明明不是在做梦,但眼前却比噩梦还要可怕。


沈顾容不敢去看那满地的尸身,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极其聪明,浑身发抖着往惨叫声极少的地方跑,只是跑着跑着,他便在那一条条深深的巷子里走丢了。


沈顾容不想让妹妹害怕,故作沉稳可靠,道:“夕雾,你……你记得怎么回家吗?”


 沈夕雾茫然地从他怀里抬起头,看了看周围,也摇了摇头。


沈顾容:“……”


沈顾容脸上淡定,内心却慌乱得不行,他想要再次将妹妹抱起来,但抱着跑了这么久,他双臂酸软,只好将沈夕雾背起来,随便选了条巷子跑了过去。


就连巷子中也时不时有面目全非的尸体,沈顾容眼睛看也不看地跑过去,声音有些颤抖道:“夕雾,闭上眼睛。”


沈夕雾忙紧闭眼睛。


沈顾容安抚她:“等你再次睁开时,哥哥就带着你回家啦。”

    

沈夕雾点头:“好,夕雾信哥哥。”


沈顾容勉强一笑。】


沈顾容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,这到底……是怎么回事啊?


他看着沈夕雾,勉强打起了精神继续看下去。


【他脑子一片纷乱,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一场荒唐大梦,怎么跑都醒不过来。


回溏城安稳了数千年,怎么可能一朝就遭此大难呢?


沈顾容不想相信,不敢相信。


他拼命说服着自己,又跑了许久,久到整座城池的惨叫声越来越小。


冲入一条巷口后,沈顾容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火海。


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。


花灯漂浮在河面上,将河水找得波光粼粼,一片岁月静好,和岸上的炼狱场景相衬之下,越发让人毛骨耸立。

 

沈顾容不肯相信,正要再离开,却听到不远处的河面上传来一声破水而出的声音。


他呆呆地看过去。


河面上,一人站在一艘小船上,面色木然地看着仿佛炼狱的回溏城,而他的身子……竟然是半透明模样的。


沈顾容:“……”


怕鬼的沈顾容险些直接晕过去。】


如果是平时,看到这么怕鬼的沈顾容,朝九霄等人一定会大笑不止,但现在,他们却怎么都笑不出来。


沈顾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,努力忽视那只水鬼,他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,为什么回溏城会变成这个样子?


【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,捂住他的眼睛,淡淡道:“那是水鬼。”


沈顾容仿佛寻到了安全感,呜咽一声捂住先生的手,抖着声音道:“先生不是说……这个世界上并无鬼魅神魔吗?”


先生似乎笑了笑,淡淡道:“只是回溏城没有。”


他将沈顾容和沈奉雪护在身后,叮嘱道:“在我身后,别乱跑。”


沈顾容讷讷道:“可是我爹娘兄长……”


先生叹了一口气,道:“他们全都死了。”


沈顾容一愣,一瞬间还以为先生在开玩笑。


什么时候,那满口全是圣贤之词的先生口中,竟然也能古井无波地吐出这般残忍的话了?


“死……死了?”

    

沈顾容整个人呆在原地,就连沈夕雾都忘记了哭。】


死……死了?


沈顾容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骨头一般,整个人都瘫软了,被站在他旁边的奚孤行和镜朱尘扶住了才没有摊在地上。


沈顾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,爹、娘、兄长都死了?怎么会?


其他人看到沈顾容这个样子都有些不忍,但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,毕竟,在父母亲人去世面前,任何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。


【那水鬼的船靠不了岸,只能远远看着,他手中还有刚刚发动养疫鬼的法阵痕迹。


“天选之人,报上你的名字。”


他朝着先生开口,声音嘶哑仿佛含着砾石。


先生偏头看他,温柔笑了笑:“不足挂齿。”


“也是。”水鬼道,“今日已过,世上便再无守护京世录之人,不知名讳也罢。”


他眸子阴鸷地盯着先生:“回溏城之人皆会被疫鬼屠戮殆尽,你就算修为在身也不可插手凡间因果,否则必会招来天道责罚。”


沈顾容满脸呆滞,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。


水鬼抬起尖利的爪子,冷冷道:“将京世录交出来,我便留你一命。”


先生笑了,他握着手中的竹篪,随手挽了个剑花似的式,宽袖翻飞,带起一阵微弱清冽的檀香。


“京世录就在这儿。”先生道,“你来拿。”


那是沈顾容的记忆中,第一次看见违背自己平生所认知一切的画面。


他的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烈烈大火,断绝了他的所有生路。


他的前方,则是超乎他认知的修士与鬼修之战。】


京世录三个字一出,高危世界的人都沸腾了,其他人不明所以。


沈顾容恍恍惚惚地问:“京世录,那是什么?”先生是天选之人?可天选之人又是什么?


南殃君:“是一神器,可知未来。但因世人贪婪酿成大祸,天道便将京世录封印,只有天选之人才可观看。”


神器?未来?这样的东西确实会让人垂涎啊。


一人说道:“我有一个疑问,那沈顾容不是书外人吗,为何那儿也会有京世录?”


是啊,为什么?


沈顾容也想知道这个答案。


沈清歌:“你们看下去就知道了。”


【先生一袭青衣,手持竹篪,足尖点在河面上,面如沉水,一招一式全是凌厉的杀招;而那水鬼仿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河中的水裹着花灯铺天盖地落了下来,仿佛落了一场大雨。


而那花灯落地后,火苗竟然没有半分晃动,依然灼灼燃烧着。


沈顾容死死抱着沈夕雾,沈夕雾还在闭着眼睛,听到耳畔那陌生的声音,害怕地说:“哥哥,我能睁开眼睛了吗?”


沈顾容脸色惨白,嘴唇都在发抖,闻言呆了半天,才点点头。


“好。”


沈夕雾这才张开眼睛扑到他怀里,哽咽着道:“哥哥我害怕,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?”


沈顾容茫然地看着她,耳畔回想起方才先生的那句话。


“他们全都死了。”


全都死了……死了?


沈顾容耳畔一声剧烈的嗡响。


他活了十六年,这一生见过最猛烈的雷鸣也比不上此时耳畔声响的万分之一。


心口仿佛空了一块,寒风从后心拂过,穿过身体再从心口刮过来,冷风灌进四肢百骸。


他想要拼命说服自己这是做梦,但梦里哪有这么真切的实感,夕雾的手还在死死抱着他,仿佛自己是他唯一的依靠。


而他……也真的只是妹妹最后的依靠了。】


沈顾容悲痛不已,他的爹娘兄长啊,他只有妹妹了。


沈顾容看向沈清歌,近乎哀求地道:“沈姐姐,你能送我回家吗?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,你送我回家好不好?”


他想回家,他想和爹娘兄长妹妹在一起,他想阻止这些事的发生,只要能回去,哪怕他天天被先生罚抄书也愿意。


听到沈顾容的话,奚孤行等人都差点绷不住了,他回不去了啊……


沈清歌也不想告诉他,但这些事迟早都是要知道的,根本瞒不住。


只能道:“沈圣君,这空间虽说是看未来,但还是有已经发生了的。而这件事,就是已经发生了的。”


沈顾容的脸色骤然惨白。


【沈顾容突然诡异地平静下来,他一直在发抖的身体突然就不再颤动,他方才在拼命地说服自己不要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,但现在却是在说服自己快些接受这一切。


快一点接受,慢一点崩溃。


他握着沈夕雾的手,仿佛在握着最后一丝理智。


他现在不能疯,不能逃避,因为他还要护着沈夕雾。


若是连他也死了,那夕雾更是没人护着了。


沈顾容强行将自己的恐惧悲伤压在心里,本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事,在那一瞬间竟然神奇地做到了。


沈顾容面无表情地抱着沈夕雾,水鬼甩起的水渍将他浑身上下全都打湿了,他胡乱抚了抚贴在脸颊的黑发,抱着夕雾躲在了一旁的桥洞下。


经常在天桥下的说书先生此时已经面目全非地倒在河边,半个身子都在河里,黑色的血染红了一片河水。


沈顾容强行忍住呕吐,抱着夕雾寻了处极其黑暗的地方躲了进去。


先生依然在和那只水鬼过招,而整个回溏城也逐渐没了动静,只有那烈火灼灼燃烧的声音响彻耳畔,且夹杂着……野兽似的低吼。


沈顾容猛地掩住了沈夕雾的耳朵。


沈夕雾很乖,大概知道了什么,连呼吸都屏住了,全身心地信赖着兄长。


沈顾容放轻呼吸,耳畔缓缓传来沉重的脚步声。


声音很快从头顶响起,沈顾容微微抬头,发觉头顶的桥都在微弱地颤动。


他不敢出去,因为不能确定外面的到底是人是鬼。


满城已是这般惨状,他不敢对这个世界再抱有任何天真的想法。


果不其然,那从桥上走过的东西很快就走了过去,它似乎是嗅到了人的气息,脚步一点点朝着桥洞出移过来。


当沈顾容看到那疫鬼的模样,呼吸险些都停止了。


疫鬼满脸红痕,瞧着好像是大片大片的胎记,但它面容实在是太过丑陋,獠牙大张,鬼瞳森然,哪怕沈顾容已经将自己彻底躲在了黑暗中,还是被它一眼看到了。


沈顾容本来还觉得自己隐藏着很好的想法,顿时变得可笑起来。


他一下从桥洞跳了起来,抱着夕雾就往前跑。】


沈顾容的泪水打湿了冰绡,贴在眼前很不舒服,便将冰绡扯了下来,眼前瞬间模糊。


沈顾容痛苦又茫然,怎么回事?


他刚刚听到沈清歌说事情已经发生了,他已经猜到沈奉雪就是他,他就是沈奉雪。


但他的头发和眼睛,是怎么回事?


素洗砚看着沈顾容手上的冰绡,低声道:“十一,别看了,好吗?”他真的怕沈顾容会彻底崩溃。


沈顾容拿着冰绡没有说话,他也害怕接下来看到的会是让他坚持不下去的画面,但是……但是……


【那疫鬼眼睛眨都不眨地跟了上来,它的双腿似乎还带着镣铐,一走便会发出沉重的铁链相撞的声音,跟在身后,听着声音分外渗人。


不过也多亏了镣铐,疫鬼走路十分缓慢。


沈顾容趁着机会沿着河边,飞快跑到了护城河。


他记得那里有一条通往城外的羊肠小路,之前他为了逃避抄书的责罚,和狐朋狗友偷偷地顺着这条小道跑出去城玩过。


沈顾容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控制自己的情绪足够冷静了,但跑着跑着,脸上还是布满了泪痕。


他面无表情地流着泪,牵着夕雾快步跑向那石头垒成的羊肠小道。


虽说是小道,但实际上就是在水面上每隔几步垫几块石头罢了,连路都算不上。


护城河河流湍急,河水从脚底穿过去,仿佛能将脚底的石头给冲散。


沈顾容抱着夕雾踏上去,但才刚走到一半,脚底下的石头大概是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,猛地一滑,沈顾容瞳孔一缩,千钧一发之际用尽全力将沈夕雾扔到下一块石头上,整个身子轰然落到了湍急的河水中。


沈夕雾尖叫一声:“哥哥!”


沈顾容整个人都浸入河水中,还未开春的河水冰冷彻骨,他只通一点水性,挣扎着不想让自己被水淹死,但那河水实在是太过急促,加上接连撞在河里的石头上,将他撞得浑身剧痛,仓促间喝了不知道多少水。


也不知挣扎了多久,一只手突然伸过来,一把将他从冰冷的河水里拎了出来。


沈顾容此时已经奄奄一息,险些淹死。


他气若游丝,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死死抓着那人的手臂,艰难道:“夕雾……”

   

救他的人正是先生。】


在沈夕雾的那声“哥哥”中,沈顾容浑身一震,立刻把冰绡戴上,就看到了自己在水中挣扎,而后又看到了先生把他救了出来。


沈顾容眼神微微一亮,是先生!先生那么厉害,一定可以救他和妹妹的。


奚孤行等人看到沈顾容掉到河里心都提了上来,看到先生救了沈顾容又把心放了下去。


哪怕已经过去很久了,他们也忘不了当时见到沈顾容的情景。更何况这么多年的相处,他们早就把沈顾容当成了亲人,怎么能不担心呢?


【先生握着他的手,也不知做了什么,沈顾容剧痛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温柔抚摸过一般,那困乏无力的感觉也转瞬消失不见。


他眨了眨湿润的羽睫,讷讷道:“先生?”


先生将他扶了起来,低声道:“我不能插手三界因果之事,抱歉。”


沈顾容茫然看着他,想问,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?难道救人不是已经结下因果吗?


只是此时他已顾不得多想,匆匆和先生道了声谢,便着急地往那护城河的小道上走。


所幸,夕雾还在那石头上站着,背对着他,肩膀微微发抖,看起来是吓得不行。


沈顾容心都软了,双腿酸软地一步步走过去,柔声安抚道:“夕雾,别怕,哥哥马上到你身边。”


哥哥马上到你身边。


是沈夕雾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】


“夕雾——”沈顾容瞳孔剧烈收缩,挣扎着扑向光幕,却被奚孤行拦腰死死抱住。


奚孤行吼道:“沈十一,你冷静点儿!”


“夕雾——”沈顾容泪如雨下,他怎么那么没用,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。


【沈顾容还差一块石头就要走进沈夕雾时,先生却踩着水面缓缓而来,站在沈顾容前方的石头上,阻止了他的前进。


沈顾容还以为他是来帮自己接夕雾的,勉强一笑,道:“先生,把夕雾抱给我就好。”


他妹妹性子软糯,胆小体弱,这么一会功夫肯定是极其担心他的。


不过只要他好好安抚一顿,再给她一颗圆滚滚的珠子,她就不害怕了。


他的妹妹一向又懂事又好哄。


沈顾容正在想着,就听到先生再次用那种古井无波的语调,淡淡道:“她已经不是你的妹妹了。”


沈顾容唇角一僵。


先生微微侧身,只隔了一块石头的沈夕雾浑身发抖,一点点地回过头来,缓缓露出一双阴森的鬼瞳。


沈顾容整个人都呆住了,他讷讷道:“夕雾?”


先生道:“她已沾染上了疫毒,若是熬不过去,就会死。”


沈顾容仿佛是提线木偶般,呆呆的,木木地看着自家面目狰狞的妹妹,跟着先生的话本能道:“若是熬过去呢?”


“熬过去,她便是下一个疫鬼,另外十三只疫鬼会过来吞噬掉她。”


沈顾容看着先生,面无表情道:“我听不懂。”


先生:“顾容……”


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沈顾容抬手指着沈夕雾,这个时候,他的手却诡异的稳如磐石,“夕雾,不是在那吗?”


先生怜悯地看着他。


沈顾容歪歪头,呆滞道:“她就离我一步。”


只要再往前一步,他就能接她妹妹回家。


他说着,仿佛看不见先生在那块石头上,抬步就要往这边跨。


脚刚踩到那石头的边,他就被先生抱在了怀里。


这一抱,仿佛将沈顾容身上不存在的傀儡线悉数斩断,他彻底崩溃,发了疯似的想要扑向沈夕雾。


“夕雾!”


“放开我!她是我妹妹,我马上就能碰到她了!”


“夕雾——”


他撕心裂肺地叫着,挽发的发带早已被水冲走,此时墨发胡乱披散,看着仿佛是个疯子。


被先生困住的夕雾和他相比起来,也不知谁更像厉鬼。】


“夕雾——”沈顾容疯狂的挣扎着,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奚孤行。


一步……真的只要一步,他就可以接到妹妹了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


他到底做错了什么?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?如果他真的错了,为什么不惩罚他一个,却要让回溏城,他的亲人付出代价?


沈顾容顿时气血翻涌,喉咙一甜,一口血吐了出来,晕了过去。


“十一”“师尊”“圣君”沈顾容突然晕过去,让众人担心不已。


林束和赶紧上前为沈顾容把脉,过了一会儿才道:“十一无碍,只是情绪起伏过大,身体承受不住才会晕过去。”


素洗砚握着沈顾容的手,垂眸道:“那,就让他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

“这样也好。”奚孤行封住了沈顾容的听觉,避免他被吵醒。再由林束和和楼不归为他治疗。


沈清秋用扇子遮住眼睛里的泪光,那个叫夕雾的孩子还那么小,就已经……他也有父母、哥哥和妹妹,如果他的家人也出事了,他也会受不了的吧。


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去,再见到家人,他想他们了……


【先生死死拦住他,不让他发疯,但沈顾容理智的最后一根弦断在了沈夕雾身上,之前被他强压下去的恐惧悲伤潮水般泛了出来。


他的心在痛,头在痛,浑身上下仿佛被针细细密密扎着似的疼。


沈顾容锦衣玉食这么多年,从来没这么痛过。


最后,先生抬手朝着沈夕雾一动,本来还在狰狞挣扎的沈夕雾像是被瞬间断绝了呼吸,浑身一缠,软软瘫倒在那块小小的石头上。


这是最好的解脱。


沈顾容的声音在沈夕雾倒下时戛然而止。


他茫然地瞪大眼睛,拼命往前伸的手陡然垂了下来。


沈顾容浑身瘫软,仿佛被抽取了所有的力道,软软倒在先生怀里。


先生将他抱了起来,一步一步地踩着石头离开。


沈顾容呆了许久,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,扑上前抱住先生的脖颈,用尽全力死死咬在先生的肩膀上。


一口便出了血,将那袭青衫瞬间染红一片。


先生面不改色抱着他继续往前走,似乎那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。


他抱着沈顾容踏过遍地横尸,满城火光。


那十三只疫鬼已经察觉不到回溏城任何活人的气息,此时正在尸海中自相残杀。


沈顾容一边流泪,一边木然地咬着先生的肩膀,力道之大连他的唇角都渗出了些许血痕。


先生将他抱到了自己的芥子中,那屋舍坐落在山清水秀之地,四周都是烟雾缭绕,小院的匾上隐约可见三个字。


泛绛居。】


除了南殃君和奚孤行等人,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。泛绛居?那不是离人峰沈圣君的居所吗?


南殃君看着先生,多亏了他啊,那孩子才能活下来,也难怪十一想要找到他。


【先生将沈顾容放在软椅中,轻轻抚着他乱糟糟的发,道:“顾容,我只能救你一人。”


沈顾容满身满脸都是血,他木然地看着先生,不知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。


他看着看着,突然一笑。


“救我一人?”


沈顾容张大眼睛,眸光呆滞,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似的,声音却前所未有地软——像是在平日里不想抄书,语调向着先生撒娇时那样。


“可是我没想活着啊。”】


南殃君理解先生,身为天选之人,身不由己,注定和别人不一样,他是不能结任何因果的。


但他为了救沈顾容,付出了太大的代价。


而奚孤行却是浑身一僵,那撒娇的语气,让他想起了当初沈顾容让他杀了他的话。


他至今难以忘怀。


素洗砚看向被吓到的牧谪,如今十一找到了他的先生,想必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吧。但他现在这个样子,只能好好的抚平他的痛了。


牧谪确实被吓到了,不止他一个,还有虞星河,还有离人峰的众人甚至那个世界的修士都被吓到了,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个清冷的沈圣君也有崩溃至极的样子。真是……世事无常啊!


牧谪发现自己不那么恨沈奉雪了,就这样吧,如果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对待自己,他一定会好好对这个师尊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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